如果有人问我全中国那么多地方,哪个地方的人最孝顺,我肯定会告别他,从国内再到美国,我认识的人里面就数福建人最孝顺。我在美国遇到的每一个福建人都是大孝子,都属于能让我汗颜的那种。
我不是在拍福建人的马屁,事实上在纽约给我印象最不好的就是福建人;我才来美国的时候因为英文不好,只能在中国人开的餐馆和美甲店工作,而这两种,十有七八都是福建人开的,尤其是美甲店。
福建人开的美甲店是我待过美甲店里最辛苦,最累的,基本上每天都要工作差不多10个小时,而且福建老板的脾气普遍不好,动不动就会骂员工,还会克扣员工的小费,所以我在福建人开的美甲店干了一段时间后说什么都不想在福建人开的店里工作了, 宁愿去黑人区的美甲店工作。
在福建人开的店工作的最大感受就是无论是福建籍的老板还是福建籍的员工,他们都是铁人,感觉完全不知道累。像我这样的非福建籍的人,在经历了六天,每天工作10小时的生活后真的已经快不行了,必须歇一天,而歇的那天基本上都是在家里蒙头大睡;但是福建人不一样,当时我每天工作10个小时已经觉得累到不行了,可福建人每天为了多挣钱,一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12个小时,而且都不用休息,可能每年就春节能休息两三天。而且也没见她们有去旅游,有一个福建人告诉我,她到美国十几年,还没出过纽约。最夸张的是有一个福建女同事,一直在指甲店工作到生孩子的前一天,而且就算是怀孕期间,她也是一周7天,每天12小时的工作,后来她生完孩子来上班,我向她表示了佩服之情,她淡淡的表示,这不算什么,还说她有一个朋友和老公开了一个餐馆,一直工作到留羊水,她老公还骂她,生孩子也不分时候,看今天这么忙,还要去生孩子……
我认识的这些福建人,除了个个都是工作狂以外,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孝顺了。
在纽约,凡是我接触过的福建人,基本上个个都会寄钱回家,而且还不少,基本上一年至少给家里寄3000—5000美元。大家不要以为这些钱不算什么,真在纽约生活过就知道这些钱真不少了。
因为在美国的福建人,差不多有三分之二是没有身份的,也就是偷渡客,他们偷渡到美国,差不多要花8万,具体流程是偷渡前家里凑一个首付,然后剩下的钱等到了美国,再由这边的亲戚朋友凑钱给蛇头;然后这个福建人再通过工作把这些钱还给亲戚们,通常这个时间四年;而在美国,福建人从事最多的行业就是美甲和餐馆,收入一个月大概是2000—3000美元的样子,因为大部分福建人英文程度不好,又没时间学英文,基本上这薪水就是固定的;他们的另一大宗开销是找律师给自己拿身份,在美国,不会有偷渡客不想拿身份,而想拿身份就必须请一个律就师,而请律师就意味着好几万的律师费。
也就是说如果一年给家里寄3000—5000美元,那么他们基本上剩不下太多的钱,而且平时生活要非常节省,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旅游、娱乐都是奢侈的。
我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一个福建的同事,因为我当时觉悟不高,总觉得福建人每年寄这么多钱回去是吹牛,而且总觉得如果按照福建人所说的这么寄钱,那在美国这边真的会活得很艰苦,甚至在我看来会活得和当年我在上海那么苦;我以己度人,总觉得如果这样,还出国干嘛,所以老觉得是福建人吹牛。
大概是我这个人说话直的原因,我的这个福建同事一下子就炸了,情绪很激动,不断的指责我不孝,老实说,我平生从受不得气,谁要和我吵架,我一定会和这个人吵到底,但是那次我可耻的怂了,不断给这个同事道歉,说好话;因为对比福建人,我每年寄回家那点钱,确实可以被她指责为不孝。而且当时旁边其他福建籍同事也纷纷出来现身说法,用自己的经历向我表明,寄这么多钱回家,真不是在吹牛。(如果以寄钱回家多少占总收入多少来判定一个人是否孝顺的话,那么至少在纽约的福建人可以拿第一,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我后来和不少其他省份的华人交流,大家也纷纷表示赞同,认为福建人这个第一,当之无愧。)
不过经历了这次吵架,我和这个福建同事关系反而好了起来,工作之余偶尔还会聊聊天,和她聊天过程中我才知道,她16岁就偷渡来美国了,前两年一直在自己亲戚的餐馆帮忙(主要是还债,她偷渡大部分费用是这个亲戚借给她的),一直在亲戚店里做了四年,还完了钱后托关系进了这家美甲店工作,已经在这家店干了4年多了。她说从她18岁开始就每年给家里寄钱,因为多了这笔收入,她父母在她往家里寄钱的时候就不用工作了,在谈到她父母不用工作的时候,感觉她一脸的骄傲。
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福建人偷渡来美国的首要目标是先让父母不用工作,其次是让父母活得更好,最后才是让自己嫁(娶)得好。
除开这个话题,我们还聊过很多话题,比如拿到身份后会不会老家看一看,将来想嫁什么样的人,诸如此类的话题,说到拿身份回老家的时候,她表示虽然很想回家,但是看那些拿到身份的人回国,一花就是好几万美元,感觉还是挺肉痛的,认为就算她拿到身份,也要再存存钱再回家,不然回去不大方会害她和她家丢脸的。她就表示说,最起码南方要有5万左右的积蓄,不然绝对不会考虑嫁,当时我弱弱的表示在婚姻问题上这么功利会不会不好,还被她嘲笑了一番,说哪里功利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没钱还和他结婚干嘛?没钱结婚后也不会幸福啊。
她有一次还很天真的问我,药家鑫是谁啊?药家鑫死了吗?我给她科普了一番药家鑫的事迹和结局,没想到她非常惋惜的说,药家鑫本来可以不死的。如果他偷渡到美国来就不用死了。我当时被雷到无话可说,最后只好说,如果人人都有你们福建人那么聪明就好了,世界上就没有杀人偿命这回事了。从此以后,她知道我很爱关心时事,经常找我聊些时政话题,聊到最后,她已经完全变成我的粉丝了,经常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唉,毕竟还是too young 啊。每次聊完时政我都会这么叹息一下。
没过多久我就离开这家店(太累了),不过我和她的友谊却保留了下来,我们经常在网上聊聊天,休息的时候也还约一块吃饭什么的(后来她也找了一个上六休一的工作),她很羡慕我在曼哈顿韩国美甲店工作,想让我介绍她进去,我说没问题,只是要进韩国美甲店通常需要考证,建议她考一个证,不过她却表示要考证就算了,她说自己虽然来美国已经快十年了,可是因为初中就出国了,加上这边工作很辛苦,工作8年后才找到一个能上六休一的工作,完全没时间学习,英文和她才来美国没区别,不愿意去考证。
结果到现在,她还是辗转在多家华人开的美甲店,每次见我都在抱怨老板不好,羡慕我在曼哈顿找到工作,表示要攒钱等拿到身份后开店,结婚后还加上了抱怨她老公只关心她每个月挣多少,不关心她,慢慢的竟然有了几分祥林嫂的样子。
在她身上,我发现了福建人另一个特质:不爱读书。和她一样,我认识的在纽约没身份的福建人简直没有一个人愿意学习的,都是初中毕业就想办法偷渡来美国,到了美国后一头扎进餐馆和指甲店,最大的梦想就是拿到身份后自己开餐馆或者指甲店,虽然我认为做餐馆老板的生活跟做公司白领的生活根本没法比,但是我认识的福建人都告诉我,读书没什么用,他们也不觉得白领工作有什么好。
有时我也问她说,你认为读书无用,但是为什么我能进曼哈顿,你只能在华人店工作?难道不是因为我考了证?那怎么能说读书无用呢?她每次都说那是我命好,后来又说其实在曼哈顿也没什么好,也就比她多挣一两千,等她拿到身份开了店,就比我挣得多多了,还大方的表示愿意请我做合伙人。
这就是我认识的在纽约打黑工的福建人,这些福建人无论男女都是大孝子,但他们普遍没什么文化,很愚昧;我这个大专生在他们眼里就是博士,觉得我上通天文,下晓地理。
每次他们这么赞扬我的时候,我内心其实都是很惆怅的:我这些才华其实应该在华尔街挥洒的,用到这儿真的太浪费了。